示意圖來自 攝影師：Bess Hamiti，連結：Pexels
回顧自己父母說過的話
現在我們以教育的名義傳遞給孩子的許多事物，很有可能其實並不是自己的東西，只不過是用自己爸爸媽媽的聲音，在進行另一種渴望的傳遞罷了。
回想起養育自己的那個人的聲音
我希望你可以暫時回想一下，小時候留在記憶裡的媽媽話語或爸爸話語是什麼樣子呢？如果小時候的主要養育者不是父母的話，那麼從其他人（阿公、阿嬤、叔叔、阿姨等等）那裡聽到的話語中，最初記憶的話語是什麼樣子呢？在聽到那句話時，情緒怎麼樣呢？如果腦海中浮現出太難受的情況，停下來也沒關係。
有遠比想像中還要多的人，光是獨自回憶起童年時期就覺得難受，因此有時候我們會找精神分析學家，在共享那個當下的同時，一起回憶自己的童年。進入自己潛意識的旅程應該要慢慢、安定地展開，若無法如願找到專家，至少要多讀一些相關書籍，慢慢花時間思考一下，也會有所幫助。
回憶童年時期養育自己的那個人的聲音，就是在回頭審視「自我」被雕琢出來的過程。透過這些聲音，被賦予的快樂、痛苦、挫折、希望等都共同獲得了成長，而現在長大之後，我們要做的就是記住那些聲音，把它們分類成要擁抱下去的東西，以及必須拋棄的東西。
另一方面，也有人主張沒有必要把重點放在回顧童年時期上，意思是說我們不應該停留在那些難以找到（或者找不到）的昔日記憶中，而是必須從現在的狀況出發。然而，從經歷過的立場回憶過去雖然有點艱辛，但肯定會有效果，因為現在的「自我」往往反覆停滯在過去的某個時刻，無法掙脫。
小時候某個人說過的話語，足以支撐自己的人生
作為教育課程的一環，我曾經隸屬於某個小小的團隊，接受過精神分析的作業。當時的我只是一個準備復學的平凡學生，對心理學完全一竅不通。在大約一年的時間裡，每週進行一次作業，接受韓國西江大學心理學系教授的指導。
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幸運，一九九○年代還是心理學不怎麼為大眾所知的時期，就只有根據血型來推測心理這種程度而已。透過當時的精神分析作業，我在心理上品嘗到了擺脫重擔的自由感。另外，當時我還意識到了「外婆」的存在對我的人生有著巨大的影響，對我來說，在我最小的時候回憶起的話語，正是「外婆的聲音」。
小時候由外婆一手拉拔長大的我，四、五歲時曾在午睡時夢到一個非常可怕的夢，醒過來之後，因為實在是太可怕了，所以我便跑去找外婆。那時她正在廚房的爐灶生火，看到我以後，外婆這麼說：
「你起床啦？」
聽到這句話以後，我的心情獲得了安定，平靜了下來。接著我默默地坐在地板與廚房的交界上，注視著外婆。外婆在爐灶前生火的模樣，至今依然作為溫暖的情景停留在我的記憶之中，那一刻感受到的情緒是最安定、最平靜，也最舒適的時刻；最重要的是，當時的安定感至今依然十分鮮明，直到現在還對於我人生中許多部分造成影響，在我感到難受、不安、艱難的時刻，當時的安定感就開始發揮作用，產生了自我調節的力量。
外婆詢問「你起床啦？」的那一句聲音裡，包含了一切，既呈現「我家孫子真棒」的聲音，也是「我正在幫你煮飯」的話語，更是「我等一下會準備一桌熱騰騰的晚餐，一起大吃一頓吧」的意思，最重要的是，這還是「有你現在在這裡真好」的涵義……所有這一切，都包含在了「你起床啦」這一句話裡面。
如果用一個字來表示所有這些意思的話，就叫做「愛」。當時的我能夠感受到自己是被愛著的，而這件事情也對於我的「自尊感」產生了莫大的影響。
召喚從父母那裡聽到的話語的過程
文字必須要透過分析和說明，才能夠正確傳遞其意義，但是話語並非如此。短短一句話裡面，就蘊藏了所有的意義，那個瞬間的語調、語氣、聲音的顫抖、視線、表情、行為等等加在一起，綜合性地一次傳達出許多意義，因此一瞬間可能會變成一把刀刃，或成為一座避風港。雖然當時並不清楚，但是在回顧的過程中，就會意識到那一句微小的話語究竟抑制了自己、迫使自己停留在裡頭多長一段時間。
那些對於自我的認知與行為造成影響的話語，並不是什麼著名的名言佳句。
雖然，知名而感人的話語也會產生影響，但是往往無法帶來認知上的變化，因為足以影響整個人生的話語，在童年時期就已經刻印在心裡了。
小時候有人不經意脫口而出的一句話，往往會停留在自己的認知裡。童年時期跟自己說過最多話的人，大部分都是我們的父母，所以第一個必須回頭審視的，就是他們的話語，那其中就存在著「自我」——嚴格來說，是存在著一個必須在他們的話語影響下成長的「自我」。我們所要進行的，就是與那個「自我」
相遇，用自己真正的思維，以及源自於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，來取代他人的話語。這段漫長旅程的第一步，就是召喚從父母那裡聽到的「話語」，那召喚的過程絕對不是什麼幸福的旅程，有時候會產生恐懼，有時候又不得不直接面對與忍耐，同時可能會出現必須躲到更深處的情況。
從自己的話語之中辨識出父母的聲音
首先，內心的分析要從回想出發，不需要一次就召喚出非常大量的話語，那樣非但無法獲得整理，還有可能使情況加倍混亂。不過，我也希望你能夠自言自語地唸出在那樣的混亂中浮現出來的情感，以及從情感之中湧現出來的那些過往的媽媽話語，還有爸爸的話語。無論是從父母那裡，還是從其他的養育者那裡，或者是自己在小時候無法違抗的某個人那裡聽到的話語，只要能夠召喚出它們，往往都會很有幫助。
雖然有些困難，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花時間慢慢來，在過程中回想一下當時的自己感受到的渴望與情感，同時尋找一下停留在其中的「自我」，尋找那個自我，並且告訴他「現在已經可以休息囉」，這段離別的過程十分重要。
如果缺少這段過程，現在我們以教育的名義傳遞給孩子的許多事物，很有可能其實並不是自己的東西，只不過是用自己爸爸媽媽的聲音，在進行另一種渴望的傳遞罷了。
唯有從自己的話語中辨識出媽媽的聲音，從那個時候起，才有辦法真正以自己的聲音來接近孩子——而這段辨識的過程，就從記憶的召喚開始。
本文授權轉載自 好好說話的情緒教養：傾聽恐懼&撫平創傷，陪孩子面對課業、人際、情緒等成長困境
